远川鹤

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

沉舟(暂定)Ⅲ










     天微微亮的时候,我从客栈的床上爬起来,理了理衣服准备下楼打水。






       走下楼看见小二正守着柜台打瞌睡,我走过去伸手拍了拍他。小二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看了我一眼,有些疑惑地开口说道“客官这么早就起来,可是有什么事?”我点点头,“我要打盆热水。”






        小二拎起放在一旁的白抹布放在右肩上,绕过柜台去厨房里烧了壶热水,又看了眼窗户边摆着的漏斗,满面笑容道“这才寅时三刻,时候还尚早,客官先回房间稍等片刻,一会儿我给您送上去。”我学着小二的动作也看了看那个沙漏,然而除了看到沙子渐渐减少以外没看出什么特别的。我盯着沙漏仔细地瞧了又瞧,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试图看懂它,然而并没有什么准确的结果。我有些沮丧地扭开眼,叹了口气转身上楼。






       计时这一个非常有实用价值的能力于我来说,是一门异常困难的学问。当我在天都山修习的时候,对于计时这一门功课就是一窍不通。师兄也曾多番帮助我用些特殊的方法来记忆学习,但毫无例外全部失败,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也只能看懂个大概。而对于计时的毫无领悟能力,导致我入门三年对于时间的感知大部分都是依靠直觉。






       同期好友知道我对于时间的掌握都是靠直觉后,笑的异常开心,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语重心长道:“林安,你要相信其实这也是一种特殊的且旁人没有的能力,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点。”而后捧着肚子笑的满地打滚,我看着他恨恨地磨了磨牙,走过去踩了他两脚。






       回忆固然美好飞扬,然而这并不能抹去我还是不会计时这一悲苦的事实,我有些沮丧的趴在桌子上。敲门声响起,小二将热水送了上来。将一切都打理好,我将荷包从腰带上摘了下来,我仔细地算了算,应该足够买一匹马,而且还能有些剩余。我将银两又塞回了荷包里,将铺在床上的东西重新裹成一个包袱放好,走下楼倚在柜台旁趁着天色尚早和小二攀谈起来。





      不得不承认,有的时候小二比百晓生知道的都要全面,上可说朝堂江湖风流趣闻,下可讲斜对面的王姓人家丫鬟配了哪个下人。只要你有银子,必定能知道令自己满意的答案。师兄在教会我这个道理后,成功的让我认定小二这一行业很有前途。






       我背着包袱从客栈里走出来,抬头看了看天色,估计是将近卯时了。我打算先在镇子里四处走走,再去问镇子里的卖马的人家那里买只马。虽说我是个修士,然而我还是不能像是话本子里说的那样随便御剑飞行。首先是能力不允许,其次就是规矩。





       作为一个修士还要骑马,听起来虽然不可思议,但确实是个心酸的事实。现在虽然修仙门派比比皆是,宛如地里的白菜任君挑选般的普遍。但是修士御剑还是被禁止,当然挑选门派弟子时还是可以御剑的。




       不过想想也能明白其中缘由,任谁都不愿意自己走在街上,结果一抬头前面的人突然就飞了。而且我入门三年除了基本的炼气修身,就是基础心法,接触的最多的书还是天都山的规训。而御剑这门课程,根本不存在我的日程表里。






       我揽着包袱在街上闲逛,看了看太阳,估摸着快到午时了。我随手在旁边摊子上挑了个小物件,向着摊子老板问清了路,打算去卖马的人家里看看马。刚刚拐进巷子里,我就被一个中年汉子拦下了。我有些狐疑地后退了两步,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笑的有些讨好的汉子。






      那中年汉子笑着开口道“小郎君拐进这个巷子里想必是来卖马的吧。”我未作声只是瞧着他,他又开口说“小的这儿刚好有匹好马急着转手,不知道小郎君意下如何?”我略作迟疑地点点头“好吧,那我就先看看你的那匹马如何,再决定买还是不买。”






     “那小的就先引您去看看,您随小的来。”我随着那个汉子在小巷的岔道里拐了又拐,被引到了一座小宅子的门前。我随着那个汉子走进宅子,被引到了屋后的马厩里。我站的稍远些,那汉子扯了缰绳将马牵了出来。






       我看见了那匹马,通体雪白、体态修长倒是匹好马,也是匹熟悉的马。那汉子牵着缰绳向我走过来,我伸手顺着那匹马的鬃毛,那马乖巧的用头蹭蹭了我的手。那汉子笑道“小郎君与这马倒是有缘,我将这马牵回来一天多了,连毛都不让我碰一下。今日在小郎君手上倒是乖巧。”





       这匹马我是认得的,这是师兄带回来的马。修士不被允许除重大事件以外御剑飞行,只好选择用马来代步。师兄下山历练时,带回来了两匹马。都是上好的品种,一匹雪白,一匹血红。






       可惜师兄只存下了那匹血红色的汗血宝马,另一匹白马被门派收作公用,师兄将那匹白马赠与我作为生辰礼物一事也因此被搁置。师兄对此事有些歉疚,我倒是不以为意,时常跑去后山与那匹白马相伴,我为它取名踏雪。天都山将被封山,我走的匆忙来不及带走踏雪,还以为它会被封在山中再也见不到了。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它。






      踏雪亲昵地蹭着我的手,我为踏雪顺了顺毛,看着那汉子道“这马你从哪里得来的?”那汉子搓了搓手笑着说“这马是我昨日一早上山砍柴的时候,在山脚下捡来的。我看它应该是匹好马,就牵了回来,现在仔细想来这应该是那山上某个仙人的坐骑。”我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“这马我要了,多少银子?”






       那汉子嘿嘿笑“我与小郎君投缘,一百两银子这匹好马就归你了。”我捏着荷包有些头疼,师兄临走前的确给了我不少银子,多了没有但一百两还是付的起的。只不过这超出预算的太多,让人颇感心痛。






      “小郎君可是嫌这银子要的多了?您仔细瞧瞧,这可是匹良驹,若不是与小郎君有缘我也不能轻易转手。”那汉子眼睛转了转,伸手拍了拍踏雪说道。我看了看那汉子又看了看踏雪,将荷包里的银票取出来递给了那汉子。那汉子抖着手接过去,仔细看了又看,忙不迭的塞进怀里,跑回房里拿了个物件出来。那汉子挥了挥手里的东西,“小的这儿还有套马鞍,也一并送给小郎君了。”






       我接过马鞍为踏雪戴上,牵着踏雪走出了宅子,在那汉子的指路下走出了巷子。我笑着拍了拍踏雪的背,“自此之后踏雪你就要跟着我了,走吧,我带你去四处走走。”我一手揽着包袱,一手牵着缰绳,离开了天都山脚下的小镇,向着远处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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